34.

  坐在去苏州的飞机上,孟西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答应了回去。大概是月光太温柔,小豌豆太温柔,他的心自然而然变得柔软。

  旁边的黎琬看向孟西,即使孟西不愿意承认,但他皱紧的眉头骗不了人。

  黎琬握住他的手:“别太担心。采采不是说,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吗?”

  孟西点点头,下意识地灌了杯咖啡。

  他们到医院的时候,孟父正在吃早饭,一看到孟西,整个人就僵住了,勺子悬在半空,嘴也不知道咀嚼。虽然他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儿子,可十三年来没见过真人,竟然有点认不出来。

  他的小西,原来已经这么大了!

  黎琬对孟父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三年前。那个不大爱说话,邻居中最严谨无趣的叔叔。而现在的他,头发白了,发际线后移了,整个人有点发福,但脸上那副大眼镜还依稀有当年的影子。

  孟西看着他,没有说话,目光扫过血压监测仪,最后落向床头的一大摞草稿纸。

  孟父一愣,僵硬地笑了笑,把草稿纸一点一点往背后藏。黎琬虽然看不懂写的是什么,但上面一些符号,是孟西在实验报告里常用的。

  孟西:“醒了。”

  孟父似乎有点怕他:“醒了,醒了,昨天送来没多久就醒了,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,麻烦你跑一趟。”

  孟西板着脸“嗯”了声。

  旁边的孟采采看着这对父子,尴尬症都快犯了。她打哈哈道:“大哥,要不先让孟西他们回去放行李?”

  孟父:“好好好,小西和琬琬最近太辛苦了,要好好休息。我这里没事,不用过来,蛮累的。”

  他冲着小两口笑了笑,老人有点拘谨,不大好意思,甚至有点讨好的味道。

  黎琬心头泛酸,转头看向孟西。他一直没说话,也没表情,直到出了病房才问孟采采:“怎么回事?”

  孟采采:“熬夜熬多了!听我爸说,你爸最近都在做实验,晚上回去还弄什么数据分析,就是床头那摞纸。昨天他在我家吃饭,吃着吃着忽然就晕了。可吓死我了!”

  孟西皱眉。

  床头那摞草稿纸他当然知道是什么。

  老头子已经退休了,哪儿来的实验?唯一的,只有孟西正陷入瓶颈的实验。

  他绷着嘴唇:“我先带小豌豆回去,一会儿来换你。”

  孟采采:“嗯。”

  出租车上,孟西很沉默,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。老家是典型的江南小镇,粉墙黛瓦随处可见。街边的柳枝长到可以垂入湖面,湖上莲叶层层堆叠,春风吹过,带起绿浪一片。

  出租车在孟家老宅前停下,这是一座二进的老院子,古色古香的。孟西不常回来,爷爷还在世的时候,他每年寒暑假都会来小住几天。可自从那件事之后,爸爸搬回老家,他就再也没来过了。

  老宅和以前比没什么变化,孟西的卧室更是数十年如一日。只是,这间屋子十几年没住人,理应该积满灰尘,可它偏偏十分整洁,偏偏一尘不染,甚至保温壶里还有温热的水。

  黎琬扫视一圈,心中有些动容。

  孟西曾说,他在小豌豆身后走了十三年,只等她哪怕一次的回头。可是孟西,有人也在你身后走了十三年,等你哪怕一次的回头。

  而这些,你从来都不知道。或者说,你刻意地不愿知道。

  黎琬看向他。

  孟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,只是眉心微微皱了皱,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。可黎琬明白,他就像一片大海,小浪花之下一定是被藏起来的惊涛骇浪。

  她捏了捏孟西的手:“我们收拾一下去医院,主治医生应该正好来上班,我们多问问他。至于项目的事,我跟栾总和柯南留言了,日常工作他们会安排的。反正现在也是瓶颈期,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,说不定就有思路了。”

  孟西点点头:“小豌豆,谢谢。”

  他微微一笑,揉揉黎琬的短发。小豌豆从昨晚起就陪着他一夜没睡,现在吊着黑眼圈,眼睛有点肿,看上去十分疲惫。

  “你去睡会儿,我自己回医院就是。”

  “我不累的。”

  “有些事,我单独和老头子谈会比较好。”他吻上小豌豆的黑眼圈,一把将她横抱起,轻轻地放在床上,“睡觉,乖。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

  “我心疼你。”

  男人的嗓音低沉,语气极尽温柔,轻飘飘的。黎琬就像躺在一堆羽毛中,被催眠似的,慢慢闭上眼睛。

  等小豌豆睡着,孟西才放心地回医院。主治医师生说孟父是突发性的高血压,问题不大,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。只是他上了年纪,以后要注意休息,少熬夜。

  回到病房时,孟西没有马上进去,而是在门口悄悄地站了一阵。

  透过窗子,只见孟父靠在病床上,手里捧着那摞草稿纸,看得很专注,时不时推一推大眼镜。

  孟西深呼吸,敲了敲门。

  孟父一惊,连忙将草稿纸藏到枕头下。他看着孟西,笑得有点局促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坐得也不太踏实。

  孟西板着脸:“听说你还在做实验?”

  “没……没有啊……”

  孟西没接话,抽出他枕头下藏着的草稿纸,随意翻了几页。

  孟父:“小西你别误会,其实这个……”

  “别做了。”孟西将草稿纸扔在床头柜上,“我的研究,不需要拿你的命换。”

  他看向孟父:“我们不一样。”

  孟父怔住,半晌,他垂下眼皮,遮掩似的整理草稿纸,不太敢看孟西的眼睛。

  当年的事,在孟西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,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?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葬身火海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。十三年来,他不停地问自己,如果再来一回,自己会怎么做?是先抢救珍贵的实验资料,还是先抢救无辜的妻子?

  答案永远是无解。

  往事没有假设。不论什么答案,他的妻子回不来了,孟西的母亲回不来了。

  孟父:“小西,我对不起你妈,对不起你。”

  孟西看他一眼,只是板着脸说:“以后别熬夜了。”

  孟父一愣,抬起眼皮,好久才反应过来。他是不是听错了?小西是在……关心他?这个恨了他十三年的儿子,竟然在关心他?

  孟西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见爸爸。可现在不一样了,他有小豌豆。他的妻子太美好,太良善,而陪她一生的自己,不该是一个心怀仇恨的人。

  出院那天,孟西做了很多家乡菜,小豌豆很爱吃。没有人再提往事,或许顾院士说得对,他该放过的,其实是他自己。

  临别的时候,孟父站在老宅前送他们。

  他看看孟西,又看看黎琬,纠结了半天,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:“你们……过年回来吗?”

  孟西:“太忙了。”

  孟父有点手足无措,有点尴尬,到底还是自己太贪心了。

  孟西:“你来c市。过年,和小豌豆的父母一起。”

  孟父一惊,连连点头。

  孟西和黎琬的背影渐行渐远,院子外的老树下,孟父忽然老泪纵横。他摘了眼镜,抹一把眼泪。十三年来,他第一次会心地笑了。

  回c市的飞机上,黎琬问孟西:“昨晚你和你爸聊什么了?我一直不敢睡,生怕你们打起来。”

  她回想起昨晚书房的争执声,耸了耸肩。

  孟西笑了笑:“还能聊什么?十三年没见了,唯一的共同话题也只有研究了。”

  聊研究,必然有争论。

  他接着说:“老头子到底是老头子,他一点拨,我还真有个新思路。”

  黎琬笑道:“那咱们一下飞机就给栾总打电话要钱。”

  新加坡,咖啡厅中。

  栾鹤立正等着美女总裁金小姐。他又看了眼玻璃中的自己,有点无奈。栾鹤立啊栾鹤立,你不会真沦落到靠出卖色相了?这逆天的容颜,真是罪过啊!金小姐要是真爱上自己可怎么办啊?

  忽听“啪”的一声,金小姐出现在面前,生日礼物被扔在桌子上。她穿着毛衣牛仔裤,背着双肩包,一副普通大学生模样,完全不像金家的大小姐。

  她毫不客气地坐下:“栾大少爷,你什么意思啊?”

  栾鹤立看着生日礼物,嘿嘿笑:“生日快乐呀!”

  “我们不是说好的吗?相亲是两家集团的意思,你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!从此井水不犯河水,懂?再说了,你不是有女朋友吗?”

  栾鹤立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  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
  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飘来,栾鹤立忽然觉得背脊发麻,只见夏美玟站在他身后,裹着头巾戴着墨镜,恶狠狠地盯着他。

  她举起包包就开打:“栾鹤立,你现在长本事了,学会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了?我这才出去几天你就这么浪?我要是再走远点,你是不是还能浪出一个太平洋啊?”

  栾鹤立抱头,一脸无辜:“玟玟,你误会我了!”

  “那这个怎么说?”金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,指着生日礼物,一脸冷漠地补刀。

  栾鹤立睁着真挚的眼睛:“老金,咱们认识多久了?你摸着良心,就你这样一般般的颜值、一般般的身材、一般般的脑子,我会追你?”

  金小姐呵呵:“是啊,就栾少您这样‘沙雕’又自恋的性格,我也不能答应啊!”她看了眼夏美玟,“你女朋友还真是在做慈善!”

  夏美玟蒙了。

  这是什么剧情?所以,这礼物到底是怎么回事?

  栾鹤立扶额:“送给两家集团看的!”

  他接着说:“老金,你在金氏的日子也不好过?被老头子们架空,做事束手束脚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?”

  金小姐眯了眯眼: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
  “凭我真缺钱。”栾鹤立卖惨,“再没实权,我在中国那边投资的项目就要黄了!大姐,你行行好,救救小的!”

  金小姐嫌弃地白他一眼。

  但嫌弃归嫌弃,栾鹤立的话倒也在理。他们处于同样的困境,目前最好的办法,似乎也只有联手。

  金小姐点点头,嘴角渐渐勾起阴谋的笑。

  夏美玟忽然意识到,好像……真的……又……误会栾鹤立了!她用丝巾挡住脸,就要开溜。

  栾鹤立一把拽住她,拉回座位:“回都回来了,还想跑?”

  忽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,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狗仔拍下照片,撒开腿就跑了。后来,这张照片传到八卦新闻上,就成了——小透明设计师抢亲栾氏接班人,金大小姐冷漠旁观,豪门狗血爱情将何去何从?

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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